虚廓生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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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那只孤飞的蝶 逆着风与岁月遥远
回眸迢迢一眼 不可追的春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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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俊辉正在冲洗盘子，冬天里冰凉的自来水最为致命。指尖的寒意快速蔓延整个身体，他打了个寒噤。奶奶的喊声适时地响起，“俊小子，把热水开开！”文俊辉听见水壶盖子正在被沸腾的开水向上顶，奶奶急忙起身去关电源的声音，“傻的嘞，都不知道冷。”
他伸手拧开热水龙头，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老式热水器巨大的声响覆盖。
水温渐渐升高，白色的水柱冲入池底，氤氲起一片水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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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文——俊——辉——”
听到楼下的喊声，文俊辉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洗碗布，顾不得满手的泡沫，两步跑到厨房窗边，踮起脚尖，一手撑着齐胸的案台，一手勉强拨开窗户的锁扣，推开窗户。
他费力地朝下望去，全圆佑正朝他招手。
“要下来玩吗——”全圆佑把手握成喇叭状靠在嘴上，尽量放大他稚气十足的声音音量。
“不了，我还要洗碗呢。”文俊辉抿着嘴笑，摇了摇头。尽管他十分想提醒全圆佑他家只是在二楼，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。
但只有七岁的文俊辉十分喜欢看傻里傻气的全圆佑。
全圆佑好像没有想到会被拒绝，望着文俊辉愣愣地呆站了几秒。
文俊辉刚想学着全圆佑的样子跟他说你快回家吧——全圆佑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。
果然没过十五秒，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。他听见奶奶一边应着一边走过去开门，听见全圆佑有礼貌的问候和奶奶的笑声。
“俊小子在厨房呢，你去吧。”
全圆佑立刻跑进来，努力睁大一单一双的眼睛，眼里写满了疑惑，犹犹豫豫看了文俊辉半晌。
“为什么你还要洗碗啊？”
“因为奶奶说了，要锻炼我的劳动能力。”
全圆佑白净的小脸上忽然浮上不好意思的神色，脸颊微微泛红。
文俊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不知道“锻炼”这个词是什么意思。
没想到全圆佑一下撸起了小袖子，一脸认真的模样。
“那，那我也被锻炼一下好了。”
话音刚落就跑去拧开水龙头，却被突然喷出的热水溅了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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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了奶奶，我记得了，真的。蓝色格子和粉色牡丹那两条。”文俊辉抢在要强调第五遍床单花样的奶奶之前，无奈地笑着开口。他弯起一双好看的眼，安慰似的拍了拍比他矮了许多的奶奶的肩，“我都二十四的人了，您怎么还老觉得我是个小孩啊。”
“你爸在我眼里都是小孩，何况你了！”奶奶瘪起嘴，顺势打了一下文俊辉的胳膊，“快去！”
文俊辉装模作样叹一口气，罕见地没有塞着耳机就下了楼。
后院还是那个后院。这里的孩子，大多都是被后院里那棵百年大树庇护着长大。多数日子里，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细细密密地洒下来，浇得树下嬉闹的小孩子满头满脸。空旷的平台总能被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塞得满满当当，小时候的文俊辉当然也没少出力。
文俊辉走在后院里，突然被感性的回忆击中。
此时此刻的场景，竟然和小时候一般无二。那些散落在这里的记忆好像一弯腰就能拾起来装进口袋。
文俊辉鬼使神差地弯腰，伸手触到了冰凉的石子路面。
回过神来后他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，加快脚步走向自小就存在的一根极长的晾衣杆。
他熟练地取下固定的木夹捏在手心，将床单在晾衣架上向左翻折。三下五除二就把床单抱在怀里，却在回头要走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圆滚滚的猫。
也是一样大爷似的窝在太阳地里晒太阳，只不过不是当年黄色的那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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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俊辉和全圆佑已经暗中观察好一会了。
那只猫，那只大爷一样窝在太阳地里晒太阳的的小黄猫，是整个后院唯一出没的小动物。
在孩子眼里，小动物就是最可爱的玩伴。但文俊辉和全圆佑没敢轻举妄动。
准确来说，是全圆佑拉着文俊辉不敢轻举妄动。
“万一它抓你怎么办啊？”全圆佑紧张极了，却又兴奋地看着那只猫，“我怎么救你？”
文俊辉眨巴眨巴眼睛，看向全圆佑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无辜，“为什么要抓我呀？”
全圆佑显然被问住了。但他又不能暴露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的事实，只好摆出一副超凶的样子，“它有爪子！”
文俊辉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乐出了声儿。
两天之后，全奶奶发现冰箱里刚买的一包火腿肠不翼而飞。
经过拷问，全圆佑低头看着脚尖承认是他干的，没有吞吞吐吐，更没有把文俊辉供出来。
“你说它能吃吗？”全圆佑捏着一截火腿肠，紧张地看着文俊辉。
“试试不就知道了！”文俊辉咬着嘴唇，眼神坚定地拉起了全圆佑的手。
两人慢慢接近正在晒太阳舒服得一动不动的猫，飞速扔下一块火腿肠，然后撒腿就跑。
他们跑得可真快真远，体育小测验和越野赛都没这时跑得这么快这么远。他们手拉着手跑出了后院，跑过了小卖部，跑过了水果摊，跑过了行政大楼门前的停车场。谁也没敢先放手，好像谁放了手就会即刻被那只猫扑上来抓上几爪子。
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，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。
总之在公园的草坪才停下来。两个小屁孩看着对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的狼狈样子，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。笑到一屁股坐在草坪上，笑到躺倒在一片绿色中。
不知道躺到什么时候，文俊辉忽然有些饿了。他摇摇晃晃站起身，踢了一下全圆佑的屁股。
“走吧，回家吃饭啦！”
全圆佑背对着他坐起身子，转过头来时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。
后来事实证明猫是吃火腿肠的。
再后来全奶奶就发现了整整一包火腿肠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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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俊辉受命去药店买一瓶酒精。
起因是他的手指被书页划了不深不浅的一道口子，奶奶看了之后坚持让他用酒精消毒。
谁让奶奶年轻时候是医生呢。文俊辉靠着柜台等待老板去拿酒精的空隙忽然莫名其妙地想。
这几天阳光真好——文俊辉拿到酒精之后看着店门口的阳光感叹——可惜有个煞风景的。
阳光被人挡住，那人逆着光走进来，文俊辉只模模糊糊看了个轮廓。
他一直没在意。直到那人开口询问的时候文俊辉才正经地看了一眼那人的侧脸。
他本打算离开的，在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前，差点就侧着身子这么走过去了。
可文俊辉依然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全圆佑转过身。
此时此刻你留给我模糊的轮廓在我心里疯狂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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